落木

无边落木萧萧下

【忘羡】春应为晴 12:00

蓬砰砰:

 如果十几岁就谈恋爱,却被家长发现了的酸爽2333


——




第一道戒尺接着风声打在皮肉上,他甚至迟钝了很久,才感觉到。


 


他的目光越过了人群,穿透过年岁已高的祠堂古墙,仿佛能看见素色花朵间的蝴蝶。宛若颗颗晨星,又像是魏婴曾眉飞色舞谈及到的云梦下雪天才会降世的白色飞絮。


 


轻狂,又极缱绻。


 


戒尺没有停。


 


跪在祠堂里腰板挺得像青松的少年姓蓝名湛,水木湛清华,极好的名字。周围那圈都是姑苏蓝氏里看着二公子长大的长老,有情谊的,就没什么声响。正中心站着他的叔父,而这冷沉面孔旁边还有一位青年,与他容貌相近,只是学不会藏住脸上的急切关心的情绪。


 


蓝湛打不出声,挺背硬抗。他看得见这天的到来,一方面是出于对蓝家家规的熟稔,另一方则是太过清楚,自己到底在做什么,或者想要什么。


 


真要捋出一条线索,来解释当下之事,大抵只如命定。


 


耳边清晰听见谁的笑声,前世便与其相识。蓝湛知道自己的人生平平板板一条线,直到两年以前,鲜艳灵动的泼墨打破所有规则。


 


“看我呀蓝湛!”


 


……蛮不讲理。


 


为什么魏婴总喜欢撩拨他?


 


为什么自己越想要逃避魏婴,结果越靠越近?


 


有时候魏婴跟一群人混在一起插科打诨,还有些时候眼睛里也仅仅装了蓝湛一个。记忆跟不上那段时光的脚步,它快了又短了,明明什么也没做。


 


不过是他在书案边临字,手腕酸时抬头无意望了对面一眼,看魏婴正往自己的画像鬓上添笔红花,递过来,笑容引诱猎物越陷越深。


 


 


那天他阻止魏婴江澄和金子轩的争斗之后,弄清其中缘由,好不容易才定下心,找到差点送回云梦的魏婴笨拙地道歉,被抓住好一通调戏。


 


“那厮对我师姐不好,你不在我肯定就打他了。不过你,蓝二公子啊,你这么担心我,还说在讨厌我?快说快说,你喜不喜欢我?”


 


那时魏婴喜欢把真情藏在似是而非的问话里,蓝湛还不知道。


 


不过,一切多余的辞藻,抵不上那刻心脏狂跳。


 


他差一点就错过这个人了,差一点就不能把他留在云深不知处了。而魏婴的眼睛能讲述见到他来有多开心,所以,蓝湛就点了一下头。


 


“……喜。”


 


 


喜欢的人给自己的画像后来被他单独分类进一个柜子里,和“为山九仞”“天不为人之器寒也”等等分割开。


 


但魏婴第一次到静室里,有一股直觉似的就翻出来了,还要在他面前挥着纸得意炫耀,逼他来抢。


 


一开始是怎么觉得这行为幼稚愚蠢又可笑的?蓝湛抓紧他的手腕,耳垂微红,努力追逐着魏婴勾起的双唇。


 


现在只觉得太可爱。


 


小时候母亲点着他鼻尖说,阿湛有和年龄无关的一往情深,当时是笑他舍不得扔用过的练字贴。


 


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。


 


自己来写却爱上层楼,爱上层楼。辗转笔锋,不知是未经人事太过稚嫩笨拙,还是写不尽他的好。


 


 


离开云深不知处的时候,魏婴已经听了将近一年的学了。这一年里,谣言素传二人不合,当事人更没有澄清之意。


 


包括蓝家人。倘若蓝启仁没有无意看见斩杀屠戮玄武后二人的通信内容,当年也无人预料得,从小到大不染纤尘的二公子,暗地里倾心此人。


 


直挺挺地抗了戒尺千百下,蓝湛听见叔父艰涩的声音:“……你可知错?”


 


戒尺跟着悬起,屏着吐息等他点头。


 


蓝启仁那些字句滚下去,跟着泄出许多东西来。恨铁不成钢,恨他不能为祖辈开枝散叶,恨最得意的弟子走上最不堪的道路,还有那么一些心疼与自责,蓝湛读得到。


 


祠堂中又安静了几分。


 


可他抬起头,露出异常平静的眼睛,少年人生第一次的顶撞,声音轻而有烈骨。


 


“……对魏婴之情,无错。”


 


死寂之后,满堂哗然。


 


蓝启仁重重叹气:“继续!”


 


修仙之人本来体质优于常人的,可是不停歇罚到现在,蓝湛脸色已经稍显苍白,背后的白色衣料也渗出微微的红腥。


 


掌着戒尺的门生换过一批,忍不住放轻了动作。


 


 


惩罚告一段落,蓝湛回去换下凌乱的校服。这时夜幕中星子无声,蓝曦臣来静室找他。


 


检查完伤口后转告,道:“叔父的意思,想让你和魏公子分开一段时间,日后再议。”


 


“一段时间,指多长。”


 


“大概是几旬,几个月……”他的兄长解释,“也可能是几年。”


 


叔父认为这是一时冲动,不过出自少年性情,蓝湛没多吃惊,时间深长,向他们慢慢证明清楚便是。云梦方面不知消息如何,蓝曦臣叹了口气,半响才道:“叔父也是一时气急了,他和父亲那边,我会帮忙说情的。”


 


“多谢兄长。”蓝湛压低声音,想起蓝启仁的问话,“……若真的有错,错只在我。”


 


蓝曦臣看上去很想再叹一口气。


 


蓝湛又道:“兄长,我想托最近去云梦的门生,给他带件东西。”


 


“要带什么?”蓝曦臣应允。


 


蓝湛伸手扶额,指尖滑过那条被魏婴缱绻绕指无数次的卷云纹抹额,对上蓝曦臣难得错愕的目光。


 


“我还没告诉他……蓝家的抹额,到底有什么含义。”


 


 


人事不许人无间断地思念另一个人。


 


从此以往岁月漫长,他还会在温暖日光下行走、在微微一礼、在看见木末桃花初放、在深林里拂过忘机琴弦的时候……想起魏婴。


 


 


你爱闹,爱逍遥,爱仗剑天涯,爱这不公世界。


 


而我亦爱你。


 


 


 


-完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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